汪正贵 || 青岛中学：以科学诊断推进学校内部关系调整与重塑
定期对学校工作进行科学专业的诊断，通过“全面体检”把握学校这一有机体的“健康状况”，是学校管理的重要环节，对于学校持续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这里所说的“诊断”与常见的“评价”有所不同。评价是价值判断，是基于标准把人或事分成好坏优劣，其目的一般是为了区别或鉴定，评价结果的使用常常具有高利害性；而诊断是事实判断，是基于数据的客观分析，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发现问题和自我改进，诊断的结果一般不用作高利害应用。对于学校而言，诊断是一面镜子，可以让其中的组织和个人拥有更清晰、正确、全面的自我认知；诊断更是一把手术刀，能够对学校工作进行深度解剖，促进自我反思和持续改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许多研究者和实践者主张学校管理少用评价多用诊断，从评价思维走向诊断思维。
自2017年办学伊始，山东省青岛中学便借助专业第三方机构持续开展指向学生发展的自我诊断。在此过程中，我们重点着眼师生关系、干群关系、家校关系等，通过诊断摸清并调整学校内部关系。在我们看来，作为一个有机体，学校的氛围、生态和文化是其健康状况的重要表征，这些要素也是一所学校最有价值的文化资产，而学校内部的各种关系是其文化和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如李希贵校长所说的“教育学首先是关系学”，好的教育需要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良好关系和有意义的链接。然而，学校的关系、氛围、生态、文化等均是无形的东西，而无形的事物往往难以评估和诊断。对此，我校近年来依托专业力量持续研究探索针对学校中关系的科学诊断方式，通过改善学校中的各种重要关系，对学校生态进行有效管理和优化，从而保障学校教育教学及管理的良性运转，推动高品质办学。
在学校中，师生关系是一对最基本也最核心的关系。因此在学校诊断中，我们始终将师生关系的诊断作为重点。有研究表明，在现实中，对于师生关系教师和学生之间存在着很大的认知差异，教师通常认为自己和学生的关系普遍很好，而学生往往并不认同。在我们看来，师生关系应当是教师与学生之间一对一的关系，其主导方在教师，判定方却是学生，也就是说师生关系是学生个体所认知的自己和教师的关系状况。我们致力于通过科学诊断让教师突破自身的主观认知，真实掌握学生是如何判定师生关系的，从而引导全体教师重视并主动改善师生关系，自觉将和谐的师生关系作为良好教育的前提。
在第三方专业机构的帮助下，我们设计提出了11个指向师生关系的教育教学诊断指标，具体如下：（1）老师注重对我自主学习的指导，并帮助我找到方法；（2）老师不仅关心我的学习，也关注我的情绪、想法和遇到的问题，能够适时帮助我；（3）老师不仅关爱我，也能对我严格要求；（4）老师善于发现我的闪光点，及时鼓励，增强了我的自信心；（5）老师善于激发我的学习兴趣；（6）老师能给我及时、有效的指导和帮助；（7）老师的课堂总能让我主动思考，积极参与；（8）老师风趣、幽默，跟他学习愉快而有收获；（9）老师提供的学习资源适合我；（10）老师的教室创设了我学习本学科的氛围，我很喜欢；（11）这位老师是我本学期最喜欢的老师之一。基于该指标体系，我们面向全体学生，依托专业第三方诊断团队，每学期开展一次针对每位教师的问卷调查，并对诊断数据进行科学统计分析，出具诊断报告及结果。诊断得分在95分以上（优秀水平）的教师被称为95+教师，在90分以上（良好水平）的教师被称为90+教师。需要说明的是，诊断信息属于教师个人隐私，因此除教师本人以外的其他任何人（包括校长）都看不到原始数据，我们认为这样做有利于真正发挥诊断的自我改进功能。
基于诊断结果，针对学校在师生关系上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我们一方面从学校层面进行反思、校正和改进，通过制定各种相关政策、规范、协议等引领全体教师树立正确的学生观及教育观。在《青岛中学行动纲要》（以下简称《行动纲要》）中有专章阐释、讨论师生关系，特别强调良好师生关系的重要性，其中有这样的描述：“教育学首先是关系学。亲其师，才会信其道；如果你讨厌你的学生，或者学生不喜欢你这个老师，那么你的教育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学校还制定《教师师德公约》，对教师的教育理念、行为等进行进一步的约定和规范，如“您可以有自己的个性甚至缺憾，但绝不可以轻慢学生、忽视教学”“在您的心目中，不应该有坏学生，只可有心智发展不成熟的学生，学生成长道路上的错误绝大部分跟道德品质没有多大关系”“请不要轻易埋怨学生，更不得以任何理由讽刺、挖苦、歧视、辱骂、体罚或变相体罚、虐待伤害学生，当教育教学效果不如意时，请先检视自己，而不是对学生苛责和惩戒”等。我们在全校教师中大力倡导并推动践行“把学生放在心上”的核心价值观，在新教师入职时也会进行这方面的专门学习和培训，让每位教师都充分认同并高度重视良好师生关系的构建与维护，自觉发挥师生关系的教育力量。
另一方面，每次诊断结束后，根据诊断数据，学校、学科和年级会举办不同层面的教师分享会，让诊断得分较高、深受学生喜爱的教师分享自己与学生相处及处理师生关系的经验和心得，供其他教师学习、参考和借鉴。同时，我们注重引导每位教师基于诊断不断反思并调节自己的教育教学行为，切实改善师生关系。例如：我校一位数学教师在刚入职时诊断数据不够理想，他对照诊断指标及各项诊断数据，从自身出发进行归因并改进教育教学行为，注重加深与每一位学生的链接，如给每个学生建立成长记录档案，根据学生情况采取相应的激励手段，通过“信箱”收集学生的问题与诉求并及时给予帮助等，现在这位老师已经成为学校里非常受学生欢迎的数学教师。
近5年，我校陆续开展了10次针对师生关系的诊断，基于诊断，学校的师生关系得到了持续有效的改善。2019年初次诊断时，全校教师的平均得分为88分，95+教师所在的教学班占比为12.89%，90+教师所在的教学班占比为30.41%。到2024年秋季学期，学生对教师的评价在整体上有了显著提升，全体教师的诊断平均得分超过95分，95+教师所在的教学班占比达到58.10%，90+教师所在的教学班占比为82.68%。诊断结果显示，我校教师队伍已呈现出比较理想的倒金字塔结构。
干群关系即学校管理者与普通教师之间的关系，它是学校生态及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我们看来，处理学校干群关系的关键在于管理者要把教师放在心上。正如我校在《行动纲要》中所倡导的，“学校把教师放在心上，教师把学生放在心上”，我们深信教师是学校的第一资源，学校管理的焦点首先应该是教师，通过服务教师进而实现助力学生成长。因此，我校进行干群关系诊断的核心在于检视学校管理者是否全心全意为教师服务，是否真正做到把教师放在心上。
青岛中学现有300余位教师，他们来自全国22个省的94座城市，毕业于国内90多所高校和国外30多所高校，这些教师怀揣教育理想，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学校围绕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情感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通过教代会等多种渠道收集教师意见与建议，坚持每年为教师做10件实事，竭尽全力为教师提供一流的、超出预期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尽力满足他们不同层次的多样化需求，以期教师能够在此潜心教书，静心育人，努力追求自我实现。
那么，学校在服务教师方面究竟做得如何？我们在学校诊断中专门设计了针对组织与领导的诊断，引入“内部客户评价”的做法，即将服务对象的满意度作为工作标准，让被服务方成为评价主体，针对学校各部门、学部、年级、学科等，围绕组织氛围、组织效能和负责人领导力进行诊断。具体来说，学校领导、中层管理者和一线管理人员均参与诊断，每一位管理者首先需要定位自己的“内部客户”，主要包括工作中的直接服务对象；然后调查梳理客户需求，将这些需求转化为自身及部门的工作职责和诊断指标；最后面向内部客户开展问卷调查。以对校长的诊断为例，诊断内容包括校长领导力、学校组织氛围、学校对教育教学的支持三个方面，每个部分又再细化为具体的维度和可观测的指标，如对校长领导力的诊断又细化为亲和力、目标共识的引导、变革思路的清晰度、对成员的有效激励及问题解决能力五个维度等。
我们通过诊断发现问题并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例如：某一次的诊断结果显示学校整体在“管理民主和决策民主”上的得分相对较低，这与学校领导班子的认知不一致。经过调查分析，我们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在学校中层和基层民主决策没有做好，这就提示我们在实施扁平化管理的过程中要特别注意防止出现“上面放权下面集权”的现象。又如：我们发现有些部门的内部与外部诊断存在显著差异，有的部门负责人内部诊断得分很高而外部诊断得分却过低，有的部门负责人则相反，这说明有些管理者在工作中不够重视对其他部门的服务，而有些管理者则容易忽视下属的感受，对此他们均需要作出相应的调整。
由此，学校真正从管理教师走向服务教师，竭尽全力助力教师发展，从而实现学校干群关系的调整和改善。如在最近一次针对团队关系的诊断中，我们特别调查了年级组和学科组中教师之间以及教师与干部之间的日常工作互动频次，以此诊断学校重要教学单元的组织氛围与干群关系。通过基于诊断数据生成的雷达图，我们几乎无法辨认区分干部与普通教师。这意味着在学校的主要组织单元中没有形成明显的层级与核心，呈现出多中心网络化的样态，而这种去中心化的团队关系及和谐的干群关系正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健康组织生态。
构建良好的家校关系有助于发挥学校和家庭的教育合力，为学生的健康成长提供有力保障。[1]作为一所民办非营利学校，青岛中学始终秉持“我们绝不奢望满足所有人的教育诉求，我们只寻求与有共同教育价值观的家庭合作”的价值理念，历来重视对家校关系的诊断与调节，旨在以此与家长逐渐建立共同的教育价值观，推动家校之间形成紧密、良好、深入的合作关系，让学生在稳定一致的价值序列和教育环境中身心健康地成长。我们认为，家校共育的关键在于家校价值观一致，正如在一个家庭中父母双方的教育观要趋同，否则孩子将无所适从，或者学会钻空子，功利性地选择站在“有利于”自己的一方。基于此，我们将家长对于学校的认同及认可程度作为衡量家校关系的核心和关键。
对此，我校主要引入“净推荐值”的概念，这是一个在商业领域很常用的调查工具，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口碑，即计量客户向他人推荐某个产品或某项服务可能性的指数。具体来说，根据净推荐值的诊断与计算方法，学校以年级为单位面向全体家长开展匿名调查，首先提出问题——“您是否愿意向亲朋好友推荐我校，建议他们的孩子来此上学”，家长以0～10分作答，数值越大代表推荐意愿越高；其次，依据回答，我们将参与调查的家长分为贬损者（0～6分）、中立者（7～8分）和推荐者（9～10分）；最后，通过计算，将推荐者所占的百分比减去贬损者所占的百分比，得到学校的净推荐值，即净推荐值=（推荐者数/总样本数）×100%-（贬损者数/总样本数）×100%。一般来说，净推荐值达到50%即被视为卓越，如苹果公司的净推荐值通常在50%左右，而市场上大部分产品和服务的净推荐值为5%～10%。
基于诊断，我们有针对性地优化工作策略，通过制定家校共育行为准则、提供家庭教育指导、采取科学有效的沟通方式等，向家长充分阐释学校的办学理念，建立家校教育共同体，合理满足家长的知情权、表达权及监督权，从而引领家长树立科学的儿童观、成才观，提升其家校共育意识和能力，赢得更多家长的信任与支持，让家庭和学校真正成为教育合伙人。例如：青岛中学与学生家长签订《家校合约》，以此阐明学校的教育理念，明确家校双方责任与义务，约定共同的行为原则和底线，如“我们要以七分等待、三分唤醒，帮助孩子唤醒自己、发现自己，并最终成为自己”“当您的孩子违反了学校的某些规则或规定的时候，希望您还会一如既往地尊重这些规则和规定”“我们鼓励家长就学生的学习活动提供反馈，但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会接受家长对教师和班级的挑选、对正常教学工作的干预”等。此外，我们还开设“新父母学院”、制定“好家长量规”，围绕家庭教育、青春期教育、亲子关系改善等议题对家长进行指导；成立“爸爸足球队”“妈妈合唱团”“小王者跑团”等社团，促进家校联系与合作，不断推进家校共育。
2024年，我们面向青岛中学及其盟校青岛市崂山区金家岭学校的小学及初中毕业年级的学生家长开展学校净推荐值调查，有90%的学生家长参与。经过测算，两所学校的净推荐值均超过50%，在有的年级学校净推荐值甚至达到70%。这是学校历来重视家校关系营建的成果，我们也十分珍惜家长们所给予的这份信任。
一所学校只能是学生、家长、教师感受到的样子，而不是管理者自己认为或宣称的那样。我们进行学校诊断的意义正在于此，即运用科学方法触摸和了解师生及家长的真实体验、感受与心声，在此基础上通过不断校正和调适学校内部关系，持续改善优化学校的组织氛围和文化生态，切实为学生健康成长奠定良好基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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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愿景
做中国基础教育学校生态改变的引领者和助力者
我们的使命
专注学校诊断，促进更多学校走在为了每个孩子全面而有个性发展的路上
